宛若梦幻

村生日快乐！！！

本系列文献给我最爱的少年和他的梦。

来自 @歌尽桃花 的灵感。

日本古代幕府时期背景，采用幕藩体制【1】，官职设定大多参考德川幕府。

立海八人主场，内部消化，真幸为主cp。

 

 

 

 

 

 

 

 

简介：

 

乱世里的一腔热血与爱与希望。

 

“还未道尽沧海桑田，却已开始想念。那夜迷蒙马背眠，月随残梦天边远，淡淡起茶烟。”

 

“我活在这世上，鲜衣怒马，看尽繁华，演遍镜水花月，还要朝着那光明走去。”

 

“万物皆贵新，万事皆向明。但只是，人以故旧亲。”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一眼心牵，误终生。”

 

“我曾说过，一声问候，一生勿望。后来我又想，一生太短，我算错了开始，不能再算错结局。”

 

“从今天起，与你一样，我也是漂泊者了啊。”

 

“我去你留，两场秋。谈什么值不值得？”

 

“总是大人您站在前方护我安危，拉着我穿过黑暗里的花与河。这次，就换我来守护您。”

 

 

 

 

 

 

 

 

 

 

 

《宛若梦幻》

 

 

 

 

楔子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织田信长

 

 

 

 

 

幸村精市是于现代知名度极低的人物。

 

或许是因为在正史中留下的痕迹实在太浅的缘故吧，他既非对天下虎视眈眈的霸者一如德川家康，也并非靠武力打出一片天地的武将一如武田信玄，更悲哀的是他作为忍者的水准还不如他那张俊秀的脸庞来得出名。

 

 

幸村精市活跃于庆和年间，是相模国忍者一族的首领，被世人誉为北条流的集大成者。他曾被真田家雇佣，是盛名一时的旗本‘立海众’的核心人物。据传，凡是他接下的任务就没有失过手，被忍界誉为“神之子”。

 

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最终的归宿在哪里，甚至连‘幸村精市’是否是他的真名也无从得知。

 

事实上，这倒也说得通。忍者与武士不同，他们似乎生来就该匍匐在暗夜的阴影里，周身深紫色的凛冽线条与深沉天幕融为一体，面罩遮去大半个脸庞，于无人目睹的屋檐边缘飞奔跳跃。他们为了任务无所不用其极，将生命交托于江海天地也只是为了主人口中轻飘飘的一句号令。

 

卑微，无辜。却又手染鲜血，罪大恶极。

 

忍者存在的意义注定了他们只属于战争年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和平将至的圣光中绝不允许有足矣产生威胁的私人武装势力存在。因而胜者常将包裹着忍者的那份肮脏与血光尽数抹消篡改，乃历史的常理。

 

 

我最初接触到这位幸村精市的时候，我还是旧体制高中的一员学生，一方面沉溺于波德莱尔，兰波，魏尔伦等法国诗人的诗歌，一方面饥不择食地阅读时代小说，在前田庆次的风流传记与伊贺甲贺两族的爱恨情仇里辗转不眠。

 

那时不知读的是谁写的关于幸村精市的故事，却给我留下了某种贵族流落民间，借机报仇雪恨重振家业的印象。这或许是他的姓氏与湘州幕府的初代统治者幸村家如出一辙的蹊跷下产生的错觉，又或许是泛黄的纸张上印刻的一张美少年的画像带来的恍惚。

 

在那个印刻技术不太发达的年代，从小摊上搜刮来的盗版小说大多字迹模糊，连图片都是近乎马赛克的形状。就算如此，忍者幸村精市的模样和其余长相抱歉，看起来更像是反派的大名【2】或是武将相比，竟显得俊美而贵气，举手投足皆非常人之姿。

 

我大概是有英雄情结的。好奇驱使下，我拿着书去问了历史老师，想知道关于他的更多故事。

 

老师和蔼地冲我一笑：你了解幸村精市那么多做什么？真田家其余六个勇士的功绩你都记住了？庆和年间的大事件时间表你都背下来了？

 

我夹着书落荒而逃。

 

 

 

 

我开始在真田家史里找寻他的名字。

 

真田家的谱系，从左京大夫幸义算起，经安房守弦右卫门，至若年寄源四郎，三代臣属于湘州幕府幸村家，声名著于邻国。

 

真田源四郎膝下二子，皆长相英武，眉目炯炯有神。虽年幼，自三岁伊始便按武家之规训练剑术，教导作战与九变。

 

长男昌兴，为侧室之子，年长次子五岁。才华横溢，但性情喜怒无常，好胜心与自尊心极强。十岁时曾跟随父亲指挥关野之战，期间他呈上了雇佣忍者军团的提案以出其不意暗杀对手，而后他亲自下令斩杀全部敌方俘虏以及所用的忍者，以除后患。其深谋远虑，狡诈灵活的作战风格深为其父源四郎称道。

 

二男弦一郎，为源四郎正室之子。擅长舞弄太刀，熟读兵法书籍，胆识过人。他崇尚堂堂正正的武士道，厌恶偷偷摸摸的阴险作风，对年长的侍从以礼相待，宣扬“仁义礼”，心系天下苍生。据传，安房守弦右卫门将他称为“最有望继承真田氏家风的人”。

 

庆和元年的“三河之乱”被平定后，各地大名为表效忠于湘州幕府，主动将妻子或子嗣作为人质送往中心地小田原城。当时已是真田家家主的真田源四郎经反复思量，最终选择将年仅六岁的二男送至小田原城。真田弦一郎的人质生涯持续了近四年。四年里，他凭借出色的剑道和一身正气的凛然作风得到了征夷大将军幸村信繁的赏识，破格升为太子少傅，辅佐信繁之子信隆处理庶务。

 

庆和年间风云流转，湘州幕府因叛徒作祟而垮台，大将军在战败之际切腹自尽，御台所【3】月光院与独子信隆沦为俘虏，生死未卜。

 

顷刻间，暗流涌动的政治舞台乍起狂风巨浪，群雄厮杀不断，只为争夺领地与生死权。尸腐于野，血染英魂，羁绊断于利刃，主调低音般的悲鸣在战场上回荡。

 

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幸村精市的传奇故事拉开了序幕。

 

庆和十二年春，十六岁的少年幸村率领身怀绝技的相模忍者一族加入了真田镰仓守弦一郎【4】的阵营。其姣好的面容，温和儒雅的气质和战场上无人可敌的忍术使他一朝名扬天下。不仅如此，他还在以少敌多的攻城战与最终合战中展示了极佳的军事才能。

 

短短几年里，幸村精市将那些岌岌无名，一贯不被武士道与世间伦理认同的忍者们从黑暗里带到了阳光下，突破了自德川幕府以来“忍者势力不得参与政治与决策”的压制，影响力之大甚至一度超越了真田家旗下所有的浪人，武士与公家。

 

这支忍者队伍虽被诟病“残忍变态，冷酷无情”，但几乎是战无不胜，功绩斐然。忍者中较为出色的几位与武家的几员大将一见如故，攻防配合十分默契，其中真田弦一郎与幸村精市更是被并称作“相模双杰”。值得一提的是，以此二人为首组建了独立旗本“立海众”共有八人，皆为日后真田家统一全国的头号功臣。

 

庆和十七年三月，真田昌兴突发疾病身亡，真田弦一郎取代其兄长成为真田家家主。田原合战后，真田家大获全胜，天皇赐封真田弦一郎任征夷大将军，接手湘州幕府。自此，太平盛世再度降临，民间恢复了地域贸易往来与寻常农作，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就是在这一年的深秋，幸村精市因病辞去了前途光明的重要职位，带领手下忍者们脱离真田家，从此遁入山林，杳无音讯。

 

两年后，相模忍者众被反叛军高价雇佣，领命与曾经的主公真田家反目。从窃取情报开始，事态一步步坠往一发不可收拾，直至最后双方挥刀相向，。

 

奈良一战，反叛军派出了相模忍者中的精英队伍。一场始料不及的偷袭，忍者来势凶猛的攻击，致使真田方损失了无数将士，包括柳生和桑原两员大将，而大将军则被首领幸村精市生生废了右臂。一时间，在民众愤慨的舆论导向下，幸村与忍者众成为叛徒的代名词，被套上了“弑主之犬”，“无反哺之情”等恶名。

 

幸村精市再一次出现是在真田将军奉朝廷之命上洛【5】时，在京都举办的大型庆典上。那日他以一己之力挟持了御台所阿市夫人，锋利剑刃直指观台上的将军，在纷纷扬扬的樱花雪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幸亏幕府军在上一次的偷袭后早有准备，切原大番头率领一番组突破重围，及时救出了将军。

 

刺杀任务失败后，幸村精市失踪了，传闻其双目在那场惨烈的斗争里被伤至失明。而真田大将军为保护阿市身受重伤，昏迷长达三个月。

 

相模忍者的战败招来仇家无数，仁王和丸井带领余下的忍者众东躲西藏，逐渐也销声匿迹。民间传言他们后来落入敌家手中，早已被折磨致死。

 

再后来，关于他的故事只剩下一段话：‘庆和二十二年，征夷大将军真田弦一郎高度称赞幸村一族过去为真田家作出的全部贡献，为忍者众正名，并追封谥号，修建衣冠冢以示纪念。人们对相模忍者众再度改观，哀叹幸村其人英年早逝的数不胜数，赞颂追忆忍者的诗文多如雨后春笋’。

 

 

 

 

这算什么啊，

 

这就是所谓的大结局？

 

我咽了咽口水，盯了这段话良久，像是要从中挖出其背后那些早已被刻意丢弃在时光里的蹉跎岁月。

 

历史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辜负了他们吗。抑或是，为了遮掩真相，将他们如同微小尘埃般扫除了吗。。

 

真正的历史事件从来都不会像书上的文字那般义正言辞，善恶分明且冠冕堂皇。我一直是那么认为的。

 

但我若得知了真相，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我找到了当年隶属于真田家的柳侍中莲二写下的一段话：对于幸村一族的忍者众来讲，他们只听从当下主人的话，不愿像武士那样受主从关系的永久束缚。他们不讲人情与信义，只是把自己高超的技艺待价而沽，将完成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创造奇迹作为最高的快乐，并把完成命令作为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代价不论，手段不一。

 

这究竟是天性如此还是大势所迫，我不得而知。我只明白一件事：无论是出于哪种心境，想必到最后，时光的缝隙里只留下个中之人的幽幽叹息。

 

庆和年间他们掀起过的的磅礴巨浪在惨淡月色下泛着皎皎寒光，翻涌滚动，而后泯灭于历史长河间。“幸村精市”这个名字在那个波涛汹涌的时代里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扛起沉重的责任奔向宿命。

 

-------这着实是我十几年来的执念。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借着出差的机会前往全国各地探寻史料。书信，笔记，或是当地人口中的某段故事。我不愿意放过与他有关的哪怕一张纸片或是一句传言。

 

听闻幸村精市素喜绘画，曾有他亲手所绘的唐扇在宫廷内广为追捧。他常吟咏和歌，手书俳句，无一不是简洁利落，卒读之下便有凉风拂面的清新之感。他在相模国待过的住所里种满了鹤望兰和扶桑花，有人说他对待花草比对待情人还要温柔。他的忍术被称为无人破解的精神攻击，效仿者与崇拜者众多。还有他手下的那些忍者们，有擅长易容变装的，也有习得影分身的，一身本事却只喜欢扶贫济困，匡扶正义，轶事多得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幸村精市以及幸村一族的形象逐渐丰满起来，反倒是历史书上亮堂堂的字眼显得有些单薄无力。即使如此，我还是模模糊糊地不敢深入地去质疑这段已被官方首肯了的历史故事。

 

最终，我找到了藏在《日本庶民生活史料集成》中关于相模忍者一族盛衰兴亡的记载。

 

可以说，这段记载让我对忍者与武士的印象彻底颠覆。

 

热血武士原来是可以忠义两全的，黑暗世界的忍者也不是分分钟见生死的。只可惜那时黑夜与光明只有一秒之隔，欢笑与温情的背面是背叛与仇恨，风花雪夜这类美好的词汇找不到容身之地。战火冲散了一双双紧握着的手，幸福的憧憬被化为泡影，最真挚的感情陨落于炮弹碎片。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注定充斥悲情色彩的年代。渐渐的，一个疯狂的猜测涌上我的脑海，某些画面在眼前徐徐展开。

 

庆和十二年的初春有细雪盈盈载满枝头，粉樱染遍河流街道。在暖得醉人的微风里，青青杨柳遇到了衔泥春燕，真田弦一郎遇到了幸村精市。那日白衣少年坐在马上回眸浅笑，眼里盛着一腔孤勇与温柔，自此他品尝到“昼长春日永，相念到黄昏”是为何等滋味。

 

奈何证据实在不足。我若是胆敢明明白白地写下“忍者首领幸村精市与大将军真田弦一郎两情相悦，曾是一对恋人”这样的字眼，我定会被史学家追打到天涯海角。他们会撕碎我的草稿，举报我污蔑历史人物，然后义正言辞给我洗脑：

 

“真田弦一郎与幸村精市只是因共同利益产生短暂交集的战友，最多也只算是旧知己。更何况真田弦一郎早已迎娶柳生家的阿市小姐为妻，明媒正娶，且夫妻恩爱，虽无子嗣依旧白头到老。”

 

 

 

行吧，爱信不信。

 

反正在我心里，这双天涯断肠人是真真切切地在一起过。

 

硝烟纷飞里心知肚明的一眼交汇，滂沱大雨下手掌依旧紧紧相握。衣衫滑落，烛光掩映间有细碎的睫毛浅浅擦过脸颊和胸膛。信任，依赖。无奈架不住争吵，伤害，渐行渐远。模糊的背影从灵魂里抽身剥离，刀刃插入身体的那一瞬心尖有泪水随血液一道淌下来。

 

此般种种过往，他们之间一定都有过。

 

 

于是我继续寻找。天不负我，在多年的探究后，庆和年那些事的时间线越来越清晰，故事的脉络越来越完整，答案呼之欲出。

 

一个机缘巧合之下，我收集到了疑似幸村精市留下的日记遗存。纸张破损很是严重，勉强辨出的清秀利落的字迹和古画里幸村的题字很像。我去找了作为专家的友人帮忙复原分析，只言片语依旧词不成句，但重重浓雾散去，我终究还是看到了它。

 

真相。

 

宛如一场梦幻的真相。

 

友人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数据出错了吗？”

 

我摆摆手，勉强扯起嘴角，“正确与否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是觉得荒唐。”

 

前前后后，我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古代人物耗费了十多年的光阴，最后也只是隔着岁月长河窥探了那场悲欢离合以这种方式迎来盛大落幕。

 

我承认我是有些荒唐了。

 

友人又问，“你研究这个做什么，又赚不了什么钱，而且就算知道了这些，你能改变什么吗？”

 

是啊。我依旧和当初一样，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些消失于黑暗中的人们，慢慢地遗忘。

 

后来断断续续写完的这本《宛若梦幻》，就是我根据这些资料衍生出的无边无际，而且定会被人说成“没有分寸，不知廉耻”的产物。但能把这个系列的文章写完，也算是为这十几年来我对“幸村精市”的追寻画上最终句点吧。他对于我而言，已不仅仅是一个杰出的忍者，更是那个时代宏大而又凄美的缩影。

 

 

直至今日，我也很难给“幸村精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命题下定论，更别提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分析他身边的那群人。

 

以现代的话来说，我觉得他们很像那些“倾奇者”【6】，只是没有“倾奇者”那般癫狂，更不会周身奇装异服也要招摇过市。

 

我认为他们都受到了世人不当的评价，但或许这是他们的本意也或未可知。在我看来，他们无一不是《日本书纪》中描写的素盏鸣尊的后裔。

 

“是时长雨连绵，素盏鸣尊结青草以为蓑笠，向众神乞宿。众神曰，汝乃躬行浊恶逐谪之人，如何向我等乞宿。遂弃不顾。是以虽风雨甚急，却不得留憩。备经辛劳降往下界。”

 

我很喜欢这句“备经辛劳降往下界”。

 

这篇文里出现了很多性格鲜明各异的角色，幸村，真田，仁王，切原，柳。。。。。无论是忍者，平民还是武士，是大名，武将还是文官，不论是否了解素盏鸣尊的事迹，他们个个毫无怨言，心甘情愿地用一生来践行风雨之中“备经辛劳降往下界”这句话的真意，只为心里那分“久跪青灯古佛前也无悔”的清明。

 

因此请不要去主观评判这个故事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的选择都只是时代条件下的最优解，不分善恶，只有立场的差异。

 

话虽如此，我本尝试着不将私心赋予在应当客观公正的文字间，但对灭去者以“美”饰之可谓人之常情，敬请谅解。

 

请牢记，事实远没有听上去的那么简单。耐心看完整篇故事，诸位所有的意难平将在后文中得到解答。

 

这个故事关乎道义，关乎友谊，关乎爱情。

 

 

 

【1】：幕藩体制：天皇权力架空，武家控制下的幕府掌权各藩国，各国拥有的权力较大。

【2】：大名：藩主，即诸侯。

【3】：御台所：指将军或大名的正室。

【4】：真田是姓氏，“镰仓守”是官职，弦一郎是名，常看到有用这样的组合来称呼。下文柳侍中莲二同理。

【5】：”上洛“主要是用于形容实力最强的地方藩首(大名)集结大军开往京都表明地位的过程，有些类似中国古代春秋战国时期的"会盟"。

【6】：引用时代小说《花之庆次》里的概念。“倾”，极尽；“奇”，新奇、怪异。倾奇者——极尽新奇怪异之人。这个词语专门用来形容那些酷爱奇装异服、喜欢凭借特立独行的所为制造惊人之举的男子。

 

 

 

 

大家来猜一猜简介里的八段话分别对应哪一个角色？